余秋雨在《君子之道》中说:“君子之道之于中国,有如骑士精神之于欧洲。”
君子是具有自觉的主体意识及对儒家道德精神的追求,建构了中华民众思想主流的价值观、人生观、世界观,并在漫长的历史演变中,积淀成为中华民族普遍认同的道德楷模、社会精英原型。
他们的身份地位、学术流派不相同,个人性格及遭际也迥然各异,但他们的社会担当,和对理想信念的坚守,却大体相同。他们或劝善抑恶、激浊扬清;或济世救民,舍身取义;或著书立说、垂训教人;或一言九鼎、有诺必践;或杏坛持鞭、以身作则;或移孝作忠,精忠报国;或临危受命、全忠全节;或扶危济困、播洒慈善……
他们是社会大众普遍期望和认同的儒雅正面形象,被视为道德践行的士子“公忠”典范。
儒家塑造的君子人格典范,在中国传承了几千年,成为中国人辨别是非、善恶、忠奸、正邪的基本依据和基本准则。
君子不是圣人,却是践行圣贤教育,“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”的道德楷模。
君子人格为人民所熟知、接受、认同,对中华文化、中华习俗、中国人的价值观、对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的形成产生极为深刻的影响。
什么是君子?孔子说:“君子喻于义,小人喻于利”。
“义”是君子人格的本质、核心和行为规范。孔子说,“君子义以为质,礼以行之,孙以出之,信以成之。君子哉!”
意思是说,孔子认为,君子应该以义作为为人处世的根本,以礼义来推行它,以谦逊来表达它,以诚信来完成它。这样的人才可以称为君子。
义是君子人格的根本,也是一切道德的根基。《礼记》云:“夫义者,所以济志也,诸德之发也”。
孔子“君子义以为上”、“义以为质”、“君子之于天下,无适无莫,义之与比”的思想言论,构建了“义即君子”的基本文化内涵。
中华传统中,武圣关公是备受儒释道教、朝廷民间共同推崇的“义”的完美践行者。
关公的义,来自于“春秋大义”。司马迁说:“夫春秋,上明三王之道,下辨人事之纪,别嫌疑,明是非,定犹豫,善善恶恶,贤贤贱不肖,存亡国,继绝世,补敝起废,王道之大者。”
关公熟读春秋,并身体力行,知行合一。
《三国演义》第二十六回《袁本初败兵折将,关云长挂印封金》章节中,南阳陈震受刘备所托,送书信给身困曹营的关公,关公看书毕,大哭曰:“某非不欲寻兄,奈不知所在也。安肯图富贵而背旧盟乎?”震曰:“玄德望公甚切,公既不背旧盟,宜速往见。”
关公曰:“人生天地间,无终始者,非君子也。吾来时明白,去时不可不明白。吾今作书,烦公先达知兄长,容某辞却曹操,奉二嫂来相见。”
有始有终,来去清白,始终如一地践行一个“义”字,让关公的真君子、真豪杰、真英雄的伟岸形象一直矗立在中华民众心中。
关公终其一生,都在实践一个“义”字。青年时在家乡诛杀恶霸吕熊,展现的是锄强扶弱的侠义;桃园三结义,祸福与共,体现的是异姓兄弟、胜如同胞的情义;秉烛达旦,夜读春秋,恪守的是慎独修身的礼义;挂印封金,作书辞曹,折射的是来去明白的节义;万军阵中斩颜良,展现的是勇者无惧、一往直前的勇义;华容道释放曹操,体现的是恩怨分明、有恩必报的信义;长沙战场上不杀马失前蹄的黄忠,遵循的是君子不落井下石的仁义;追随刘备一生无怨无尤,完备的是精忠可昭日月的忠义。
南怀瑾在《武圣关壮缪遗迹图志》序言中云:“关公之志节神采,及其进退权宜之际,情至义尽,从容不迫,固深得于《春秋》大义之旨。《易》曰:‘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,其唯圣人乎!’此诚万古纲常之典范,美哉其人是之足以谓之神也!”
关公“穷不失义,达不离道”的气节风骨,“贫贱不能移、富贵不能淫、威武不能屈”的大丈夫气概,“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,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,身虽殒,名可垂于竹帛也”的凛然正气,“志兴汉室,扶红日、正人心”的执着追求,“莫嫌孤叶淡,终久不凋零”的人生态度、“忠不顾死、义不负心”的磊落胸怀,为芸芸众生树立了君子人格典范和道德标杆。
近千百年来,中华民族逐渐形成“文拜孔子,武拜关公”的传统文化格局。
关公忠义无双、义薄云天、忠诚信义、义勇无敌等君子人格品质,成为无数中华儿女心中的道德楷模,成为具有为全社会成员所接受的普世性价值观。
关公信仰的普及,表现了儒学的君子文化思想精髓,从学堂的道德说教,到民众自觉遵行、公序良俗的社会进程。
文武二圣,一文一武,一柔一刚,互为表里,互相促进,教化育人,相得益彰。孔子以思想言论传世,关公以道德实践立身,如天上日月,共同闪耀着儒家君子思想的睿智光芒,指引着中华民众将君子人格思想,内化于心、外化于行,知行合一,使得中华大地处处散发出尊君子、敬君子、学君子、做君子的浓厚氛围。